第二十二章 立春

從日歷上看，漫長的寒冬已成過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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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，正如立秋不等于立刻變涼爽，立春也不等于立刻變溫暖。即使是春季伊始，仍舊有凜冽寒風騷擾。

可確實，雪開始一點點消融了。

在融雪之前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

但人們會耐心的等待，待到雪融之時，待到春暖花開。

○

記得上次，我因為迷路而陰差陽錯的與赤雪重逢，為什么會這么巧呢。

可俗話說，有一就有二。

簡而言之，就是說，沒錯，我又迷路了。

想笑就笑吧，我不會生氣的，呵呵呵呵。

而又有俗話（俗話：我沒說）說，地球是個村，有時候緣這種東西，妙不可言。

迷路著迷路著，我就到達了一個村莊。

接著我張大了嘴，大吃一驚。

那個村子就靜靜的坐落于森林之中，周遭白皚皚一片，樹木光禿禿的，還未到花期。

杏花村。

我又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。

那不遠處，一定就是清明國了吧。

我呆呆的徜徉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村子里，觀察著無人打理而逐漸衰敗的房舍。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沒人的呢。

當最后一個小住民踏上旅途時，這個村子就真的成為歷史了吧。

不會再有人回到這里，即使有，那也是像我這樣迷路的人，或者是對這片土地仍保有特殊情感的人。

后者少之又少，畢竟誰會對一個已經(jīng)快消失的村莊感興趣。如果有，那也是學者或者好事之徒。

我站在還未開花的杏樹下，發(fā)著呆，努力回憶著七八年前在這里的邂逅與離別。

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，其實還有一個對這片土地情深意切，又愛恨交加的人。

●

很多人說，旅人在外面游蕩累了，就常回家看看。

可我的家早已不復(fù)存在。

到底該不該回家，于我而言成為了難題。

猶豫著猶豫著，就一直拖到現(xiàn)在。

好幾年過去了，我仍舊在外旅行，沒回過一次故鄉(xiāng)。

本以為一輩子都與故鄉(xiāng)無緣了，但是呢，造化這種東西，真是常常來騷擾我們。

有一天，陰差陽錯的，我迷路了。

這可真是奇怪，明明幾年來我從未迷過路，偏偏這一次中了邪。

有俗話…………好吧，我覺得有時候緣這種東西，真是妙不可言。

這僅此一次的迷路將我?guī)Щ亓斯枢l(xiāng)。

而且，

還見到了熟悉的人。

我發(fā)現(xiàn)她時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因為她的外表與七八年前相比毫無變化。幾乎不需要猶豫，那邊站著的正是我想見的人。

她正呆呆的站在光禿禿的樹下，埋頭沉思著。

對于這樣的她，我看得入迷。

回憶與風景裝點了她的世界，而她，則裝點了我的雙眼。

沉默許久，猶豫再三，我鼓起勇氣走上前去。

明明對其他人都害怕的不敢搭話，連對上雙眼甚至擦肩而過都十分抗拒，可唯獨她，完全不一樣。

我渴望著與她的邂逅，內(nèi)心熱的滾燙。

這是我多年來第一次如此熱切的期待與人的交往，與人的接觸。

我拼命壓抑著快要爆開的心臟，控制這明顯顫抖著的聲音，拍打著熱到發(fā)疼的貓耳，對心心念念的她道出多年來憋在心底里的一句話：

【伊諾姐姐，好久不見…………我真的好想你！】

她緩緩抬頭，目光與我相遇。

我清晰的看到，她先是疑惑不解，然后眉毛上揚，驚訝至極。

我也明白，這幾年來我變了很多，一開始認不出來再正常不過。

但這都不重要。

重要的是，我能與伊諾姐姐再次相見。

漫長的旅途仿佛在這一刻都有了意義，有了歸宿。

光是再見她一面，我就有了繼續(xù)旅行的勇氣。

我好想讓她知道，旅行讓我成長了多少。

雖然還是害怕與人接觸，但我已經(jīng)不再逃避，不再欺騙自己，而是勇往直前。

這就是我的驕傲。

她發(fā)呆了好一會兒，終于輕啟雙唇。

【艾莉……兒？】

她還記得我的名字啊——這一事實令我喜上眉梢。

我略帶顫抖的回應(yīng)，兩眼火熱，應(yīng)該是哭出來了吧。

很快，她的驚訝轉(zhuǎn)變成了快樂，接著又變成了溫柔。

能感受到她的溫度，或許是我被抱住了吧，我已經(jīng)無法思考。

我就在她懷里打開話匣子，滔滔不絕的吐露這幾年的旅行，與她分享見聞。

她也認真地聽著，一直到黃昏夕陽西下，直到我們都雙腿累到發(fā)軟。

雖然中途她也問過我一些問題。

比如說，

【誒？立夏那天你去過那個國民都戴面具的國家，還遇到個銀發(fā)的老賴？】

【誒？立冬那天你去過xx國的酒館，還躲進箱子里，還遇到了個耍酒瘋的人？】

但我因為沉浸在自己的回憶當中，并沒有在意姐姐有些慌張尷尬的表情。

總體上她還是很安靜的在聽。

終于，話講完了。

伊諾姐姐溫柔的撫摸著我頭頂?shù)呢埗唤钗也[上眼睛，發(fā)出【呼嚕嚕嚕~~】的聲音。

抬頭一看，太陽早已不見蹤影。

與過去一樣，我邀請姐姐來到家里，并花了大力氣和姐姐一起整頓了老舊的房屋。

今天一天就這樣過去了，我一直依偎在伊諾姐姐的懷里。

而明天，就是離別，就是脫離那溫暖懷抱的日子。

果然，家就是旅人疲憊時的歸宿。

只不過我的家，是她的懷里。

在家休息夠了，就再上路吧。

再一次啟程之時，

便既是雪融之時，

又是破繭重生之時。

○

第二天的離別，久違的讓我有了心如刀割般的痛苦。

赤雪長壽，所以離別沒有那么悲傷，畢竟時間還很長，指不準就再次見面了。

可艾莉兒不一樣，百年如彈指一揮間。

既然重逢，就不愿別離，這是人之常情，我也不例外。

但我不得不狠心離去，這也是旅人的宿命。

立春之后的那一天的太陽異常猛烈，仿佛是要破開深厚的白雪，好讓種子探出腦袋，點綴春天。

到雪融的時間了。

到春暖花開的時間了。

是時候，離別了。

停得越久，離別就越是痛苦，我們都深知這一點。

話又說回來，艾莉兒還真成為了一個旅人呢。

希望她將來會有更多美妙的邂逅吧。

不需要有什么感動肉麻的話語。

我們揮手告別，互相撇過頭去，不讓對方看見彼此的表情。

這樣就夠了，平平常常才是最好。

艾莉兒，你知道嗎。

其實，我衷心期待著與你下一次的邂逅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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